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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老少爷们:
窗外正纷纷扬扬地飘洒着今年的第一场暴风雪,家里圣诞树上的彩灯几星期前就开始不停地闪烁。阳历新年前的这一个月里大人们要忙着购买礼物和安排节假日期间的聚会。而我们的豆子和妮子两个人刚刚写好了要寄往北极给圣诞老人的信,表白自己过去一年里有多么的听话,来换取信后十二个月漫长的的期待中早就想好了的一长串礼物。
年初国内的SARS对我们这里虽说没什么影响,但航空业的不景气却导致了英法协和式客机的退役。我是个喜欢飞机的主,一直惦记着有生之年去超一回音速,而协和大概就是我最后的机会了。费了好大的劲定了张机票,终于能在春光明媚的四月底去还协和之愿。在纽约到伦敦三个多小时的两倍音速飞行中,让我回想起来的却是二十年前坐慢车一百多公里走了六七个小时去报到上班的往事(相比之下,协和要五六分钟就够了)。五月一日那天一大清早,我在英格兰典型的霏霏细雨中漫步到伦敦北郊马克思下葬的高门陵园的时候(Highgate Cemetery,官译海格特墓地),正赶上开门。据说近二十多年中去那里拜访老人家的大都是中国共产党的官员。可在二零零三年劳动人民的节日的那个早上,雨后灿烂阳光沐浴下的诺大陵园之中却只有寥寥两三个游人的身影。我独自在卡尔·马克思的墓前徘徊了许久,仰望着他的头像,默读着墓碑上“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铭文,觉得世界变得好生奇怪。那个一百年以来改变了无数生灵命运的伟大灵魂,在他自己节日的那个早上前来拜访他的只有一个居住在北美洲的亚洲人。这个人曾沐浴着他的理论长大,但却选择了一条与他的主义背道而驰的生活道路。
三个多月以后,在世界的另外一边我带着母亲和妹妹走进了重庆歌乐山下的一个不同的陵园。那里长眠着过世已经整整二十年我自己的父亲。父亲出身地主,在有早期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下不得以夹着尾巴做了一辈子老实人,五十出头就逝于癌症。他对我一向很严厉,但回想起来却是处处透着慈爱。看一看自己身上如果还有一点点可取之处,一定大都是从父亲身上继承过来的。我刚刚走出大学校门他就撒手离我们而去。以后便再得不到他的呵护,也不能够接他来我们的小家里让儿孙们为他尽孝。痛哉!有的时候一个人会意识到他在生活中为之奋斗的很多东西其实都是虚伪的,真正有价值的并没有几样。而他视以为最珍贵的东西,却往往是那么遥不可及。
现代交通工具却使得我们可以去探访世俗上遥不可及的疆域。从中国境内进西藏主要有四条路:青藏、新藏、川藏和滇藏。其中我们前几年走过的青藏线最好走,而最要命的是新藏线。没走过的川藏和滇藏两条路则是以险和难而闻名。西藏东部和川西南、滇西北是西部山水最险峻的地域,一直没有机会去过,加上过去两年里没怎么出去折腾心里又开始痒痒。于是就回国的机会去成都与前两次一同走险的哥们会合,沿川藏线开始西行。先跨过大渡河和雅砻江,再穿越金沙江、澜沧江和怒江,只用了三天便深入到西藏东部腹地。不过拉萨城去的已经有点太多,我们这次便半路折回,走滇藏线向东南出藏。在横断山脉之中傍澜沧江盘环了大半天之后,我们进入了云南与四川之间的一大片称为香格里拉的美丽土地。探明永冰川于梅里雪山之麓,下碧塔海于迪庆高原之上,行亚丁村于神峰之间,我们前后跋涉了五六十公里。一圈绕下来四千多公里的车程之后,两个人心满意足地回到了成都平原。蓝天白云下翻腾的大河,耀眼冰峰前飞扬的经幡,这样一个人间天堂,不知何时能再相会?
这一年在外面玩的算是够疯了。眼下我则是盯着我们六、七十米长的车道发愁 – 天气预报中扬言这场雪要下足半米。胳膊里的肌肉已经开始在颤抖,未来的二十四小时里我得去铲走路上至少十几吨的积雪。收收心,穿戴好,要赶紧出去扫自己家门口的雪去了。
岁末颂安!
徐林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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